第二天是楚亦寒要去醫院覆查的時間, 他再三說自己去但是葉銘說什麽都沒答應，非請了半天假陪他去了醫院，這一次需要覆查胸片, 所以還是提前掛了裴雲遙的號, 蘇維南趁著手術的空檔時間過來看他。

蘇維南來了二院之後，畢竟這邊是公立醫院，手術量比之前大了不少，他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, 還真是有些日子沒見楚亦寒了。

“能拄著拐杖走了？還真是恢覆的不錯。”

蘇維南比之前看著好像瘦了一些，楚亦寒真是少有在最近沒有受到他的騷擾, 裴雲遙直接開了CT的檢查單子，葉銘扶著他往CT室走, 楚亦寒看了看身邊的人：

“你最近怎麽樣啊？這麽消停。”

蘇維南雙手插兜：

“我還能怎樣啊？從早上排到晚上的手術, 要不是這會兒空，你都見不到我。”

難得楚亦寒也有八卦的時候, 他微微側頭看了看裴雲遙的診室：

“有進展嗎？”

他這話問出來葉銘都擡起了頭看著蘇維南, 看的蘇維南有些好笑, 這兩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還真是越來越像啊, 這眼睛裏統一的八卦光芒, 他嘆了口氣：

“能有什麽進展啊, 我們倆的情況差不多，要麽在手術要麽在出門診, 要不是有的病人需要會診正常一周都見不上幾次。”

楚亦寒拍了拍他的肩膀：

“那就給你一個機會, 我把給裴醫生的請柬帶過來了。”

蘇維南轉過頭, 眼底有些光芒, 對啊, 這倆人這周末可就訂婚了, 楚家和裴家也是有來往的，裴雲遙又是楚亦寒的主治醫生，這個請柬給的也不算突兀。

“挺好，能和他吃頓飯也好。”

楚亦寒對蘇維南這個態度還是有些驚訝的，不過思及上一次蘇維南說過的話他也就明白了，他對裴雲遙的傷害不是道兩句歉能解決的，甚至死纏爛打對裴雲遙來說也是負擔，蘇維南現在應該是真的想清楚了，或許默默的陪著裴雲遙就是兩人最好的結局了。

照過胸片葉銘陪著楚亦寒回到了裴雲遙的診室，屋裏的人一身熟悉的白大褂，銀絲邊框的眼鏡修飾的臉型更瘦了一些，裴雲遙調出了電腦上的檢查結果：

“肺中的積液基本上已經都吸收了，只是還有些積氣，晚上躺下之後會不會有胸悶的感覺？”

“偶爾會有，不過這個月少一些了。”

裴雲遙點了點頭：

“總體恢覆的算是不錯的，天氣也快暖和了，如果身體能承受的了的話可以適當增多一些戶外活動，肺部現在的情況只能說是不差，但是想要功能性的恢覆還是需要鍛煉的，不過也不要操之過急，現在的狀況不用一月一次了，三月左右再覆查一些就行，不過要警惕春天的流感，肺部的抵抗力照常人肯定是要弱上一些的。”

葉銘雖然不是學醫的，但是片子還是看的明白的，楚亦寒確實比上一次是在好轉，但是也很有限，但是能好轉就是好事兒，肺部的損傷是急也急不來的。

楚亦寒微微回頭：

“小葉。”

葉銘應聲立刻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做工精致的手寫請柬：

“裴醫生，我和楚總這周六訂婚，請您務必賞光到場。”

葉銘雙手將請柬遞給了裴雲遙，裴雲遙清冷的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：

“恭喜了，如果沒有手術我一定到場。”

葉銘這才扶著楚亦寒出去，蘇維南後面還有手術，沒有送兩人下樓，到了車上楚亦寒揉了一下葉銘的腦袋：

“好了，現在你總算是放心了吧？先送你回市局。”

前一天發現的現場物證就夠檢驗科忙活的了，葉銘回去的時候就見報告正一批一批的往刑偵科送呢，他索性直接進了刑偵科：

“劉隊，血跡DNA的比對做了能有三分之一了，這是做的表格，這樣看直觀一些，這一排是最開始肋骨的，這是手臂和腳的，這是昨天發現的血跡的，顏色相同的地方就代表基因重合是一個人的。”

這個表格這樣一列確實直觀明了，重合的比率不低：

“看來小葉昨天猜測的沒錯，昨天的那個廠房應該就是最開始分屍的地方。”

葉銘忽然指了一個亮黃色的標註：

“這個顏色是什麽意思啊？”

送報告的是檢驗科的一個女警，年紀不大，大家都叫她小寧：

“昨天的血液中我們發現不光有人血，還有相當一部分比例的動物血，這亮黃色的顏色就是發現的動物血。”

葉銘的瞳孔微微一縮，有什麽像是從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，快的他沒有抓到，劉科也微微皺眉：

“動物血？是什麽動物的血？”

“現在看來有羊的，有豬血，還有的還在分析。”

一個分屍的地方為什麽會有動物的血？葉銘坐了下來，他努力想要抓住剛才腦海中的念頭，忽然一句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：

“趙成巖，家裏是做建材生意的，他就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模型...”

一個人的臉忽然閃現在了他的面前，他頓時回頭看向了劉科，吐出了一個人名：

“趙成巖。”

他的話讓周圍幾個人都看了過來，劉科坐直了身子，眉心微微皺起，想起了那個曾經來市局被問過一次話的人。

“趙成巖，他喜歡收集動物的骨骼，圈子裏都知道他喜歡動物的模型，但是，但是他如果不光喜歡動物的呢？”

那個手骨最開始就是葉凱經過他的介紹才從趙元飛那裏買過來的，一個喜好收集動物模型的人，認識一些圈子裏的人看似也正常，加上之後趙元飛那裏確實足夠吸引人的眼球，這個充當掮客的趙成巖反而淡出了他們的視線。

“趙成巖？你哥是不是說過趙成巖是做建材生意的？”

葉銘點了點頭，他哥是這麽說的，劉科立刻擡頭問出聲：

“昨天的那個廢舊工廠查出來沒有，什麽來頭？”

一邊的一個小警察立刻抱著材料過來：

“劉隊，那個工廠現在是登記在惠東板材廠的名下，但是這個板材廠早三年前就宣布破產了，這個廠房太破了，而且周圍的工業園區早就荒廢了，估計是抵債都沒人要，就一直空著了。”

“去查查這個惠東板材廠，看看這家和趙成巖能不能扯上關系。”

單憑一點兒動物的血是沒辦法給趙成巖定罪的。

葉銘下午給楚亦寒打了電話說晚上要去葉凱那裏看看，晚點兒回去，他還是想去葉凱那裏問問，沒準就能多出什麽線索也不一定，晚高峰的車多，好不容易開到醫院又面臨沒有車位，葉銘在底下轉悠了老半天才找到了一個自己能停進去的車位。

他沒有提前和葉凱打招呼，還是有點兒帶著突擊的意思過來的，事實證明突擊的很有效果，病房裏熱熱鬧鬧的，可不是正在開會嗎？他低頭看了看表，都已經七點了，他敲了一下門不等回應就進去了，葉銘看見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弟弟簽字的筆都顫了一下。

幾個高管回頭就看見了葉銘這一副別人欠了他五百萬的臉，什麽情況啊？這位二少爺不是都離開葉家了嗎？這怎麽還總來啊？

“小銘，過來怎麽不打個招呼啊，晚上飯還沒吃吧？”

“哥哥，這麽忙啊？”

“是有一點兒，很快，一會兒就好，晚上在這兒吃吧，想吃什麽，我讓人送。”

葉銘看了看在床邊這幾個西裝革履手裏還有一大堆文件的人：

“我想吃牛蛙了。”

葉銘點菜葉凱自然是直接吩咐下去。

“小銘，你坐一會兒啊，一會兒哥哥這邊就弄完了。”

幾個高管也知道速戰速決，不過這個項目確實金額不小，還是要謹慎：

“葉總，您看這個測算的數據口徑...”

“葉總，我覺得徐總監的說法...”

“葉總，我建議這個方案在周一董事會上...”

病房中一個接一個的說話，葉凱很顯然是忙了一天，臉色有些白，還時不時輕咳，葉銘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了，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，是科室裏值班的吳洪森打過來的，他接了起來：

“小葉啊，你還真是一個卷王，你白天不是弄了個拼圖嗎？呂主任說能拼上的還是盡量拼上，到時候還給他們家裏人也好一些。”

葉銘忽然擡眼看了一眼還在不聽匯報的人：

“嗯，只是可惜了，現在都是碎屍，內臟都沒了也就算了，光是有胳膊腿沒有頭也不成人型的。”

葉銘的聲音在一串匯報中顯得很突兀，一句沒有頭，前面那人匯報的聲音都頓了一下，身邊的人似有若無地瞟了一眼葉銘，就見他拿著手機神態輕松地和對面的人說話：

“那倒是，你說咱們這活兒幹的，人家拆，咱們拼。”

“是啊，你說那些人摟著真人被鋸下來的手睡的著覺嗎？有人戀手有人戀腳，你說這東西被凍上了就和凍豬肉似的，還能保存，你說頭怎麽保存啊？還有人戀頭啊？”

葉銘的聲音讓這個病房的溫度都開始降了下來，一邊的高管頻頻看過來，電話的另一邊吳洪森一邊找屍體做拼圖一邊笑著回應：

“你是高材生，這腦袋怎麽保存還用我教你？”

葉銘靠在沙發上左手插兜，右手拿著手機，姿態放松的不知道什麽叫對手：

“我這不是好奇兇手喜歡什麽方式嗎？萬一他不喜歡直接把人頭泡在福爾馬林裏呢？沒準他是喜歡頭骨，不過這怎麽得到光滑的頭骨就是個問題了，之前不發達的時候不都是將人頭放在鍋裏煮嗎？”

我靠...這句話一落下那幾個高管的臉色都白了下來，這到底是在和誰打電話啊？這是在說什麽啊？葉凱微微擡手按了按眉心，心裏還有些好笑，自己算是把人給惹毛了。

“今天先到這兒吧，你們也先回去吃飯吧。”

葉銘看著幾個起身的高管也跟著起身：

“幾位這就走啊？一會兒有牛蛙，留下吃點兒吧。”

葉家找回來的少爺是學法醫的他們之前就知道，他們知道學法醫的人都牛逼一些，但是怎麽都沒有想到能牛逼到這種程度，這前一秒鐘在討論煮人頭，後一秒還能面不改色的要吃牛蛙，這...

“不耽誤葉少和葉總吃飯了，我們先走了，先走了。”

葉銘看著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的人笑了，葉凱看了看他：

“滿意了？”

葉銘坐了過去：

“哥哥，你們工作就算了，都七點多了還不下班啊？你也沒吃呢吧？”

牛蛙上來之後葉銘進入正題：

“哥哥，你和我多說一說那個趙成巖唄，他平常是個什麽樣的人？有沒有什麽比較特別的地方？”

聽到葉銘這樣的話葉凱自然想到了之前的那個手骨，不過他沒有問葉銘是不是懷疑趙成巖，也沒有問案子的進展，只是回憶了一下和趙成巖的相關的事兒：

“特別的？我和他是中學的同學，他上學的時候不喜歡和男孩兒玩，總是喜歡和小姑娘混在一起，上學放學都是和女孩兒一塊兒走，因為這個事兒還有不少人笑話他，說他娘。”

葉銘忽然想起了那些女性的手，都是一些蘭花指，而男性被說娘很多也是因為一些舉手投足的動作：

“就因為他和女孩兒在一塊兒玩就說他娘嗎？沒準他是喜歡想追人家。”

葉凱看著弟弟笑了一下：

“你知道的還不少，倒也不是光因為他和女孩兒走的近，他這人吧，有的時候動作是娘，上學的時候他長得很瘦，那個時候個子也還沒長起來，從後面看就他走路就和女孩兒一樣，手還總是喜歡翹蘭花指，這樣的人在學生時代肯定是要被笑話的。”

蘭花指，葉銘的眼前都是那一冰箱的蘭花指，他努力回想上一次在市局看到他時候的情形，那個時候趙成巖表現的挺正常的，如果他真的有這麽明顯的特征，那就算是他註意不到，那一屋子的老刑警肯定是能註意到不一樣的地方。

“他現在好像看不出這些習慣了。”

葉凱點了點頭：

“嗯，現在是看不出來了，畢竟中學時代都過去很久了，有十幾年了。”

葉銘實在是有些想不通，如果真的是趙成巖，那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？喪心病狂嗎不是？

“那趙成巖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受過什麽創傷之類的？”

葉凱想了想：

“我印象中應該是沒有，中學的時候和他也不算是太熟，後來大學之後就沒有聯系了，不過畢業之後在遇到他就是現在的樣子了，看不出什麽中學的痕跡，有時候同學聚會私下的時候還聊起過他，說他變化大，一點兒中學時候娘的樣子都沒了。”

晚上葉銘臨走還囑咐葉凱一定要註意休息，晚上回去的時候時間有些晚，楚亦寒正坐在客廳一邊陪著楚媽媽看電視一邊等葉銘：

“回來了，大忙人。”

楚亦寒現在真是覺得自己挺可憐的，小崽子日理萬機，葉銘立刻換了鞋過來，葉銘遞給了他一杯茶：

“快去廚房看看，有好吃的。”

楚媽媽也笑著點頭：

“小葉，快去，特意給你留的。”

葉銘有些好奇的往廚房走，他聞到了挺熟悉的香味兒，一看爐竈上熱著一個砂鍋，一掀開蓋子香氣撲鼻，他認出了這菜的樣子

“這是佛跳墻？買的嗎？”

楚亦寒撐著拐杖起來，坐到了餐桌邊上：

“不是，媽買的食材，在家弄了一天，特意給你留的，嘗嘗。”

葉銘還記著那天在全聚樓這一道菜可是888呢，他拿出了碗筷：

“楚哥，你也再來一碗唄。”

“你給我半碗就好。”

葉銘給他盛了半碗自己來了一碗，兩人在餐廳坐在一塊兒，家裏做的好處就是用料紮實，實在是太紮實了，每舀一下就能出來鮑魚和花膠。

楚亦寒喝完半碗身上都微微出汗，葉銘連著幹了兩碗，楚亦寒笑了：

“還是你捧場啊。”

葉銘一擦嘴抱著楚亦寒回的房間，忽然想起來個事兒：

“對了楚哥，今天開會之後呂主任和劉隊還提快過年了，可能年前要有團建活動，讓帶家屬，到時候你和我去唄。”

楚亦寒自然沒有什麽意見：

“你們還有團建呢？說是什麽項目沒有？”

葉銘微微搖頭，坐到了沙發邊上順手就幫楚亦寒捏了捏腿：

“現在還不知道，不過我聽吳洪森說一般都是集體燒烤，BBQ。”

忽然葉銘湊近了楚亦寒小聲說：

“而且他還說一般年底這樣的團建都是變相相親。”

楚亦寒挑眉來了興致：

“變相相親？和誰相啊？”

“說是去年是和公安醫院的護士和醫生一塊兒團建的，應該是領導商量好的吧？今年就不知道了，不過挺多同事期待的，畢竟我們單位單身狗挺多的。”

楚亦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：

“你呀，想看熱鬧啊？”

葉銘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睛都跟著亮，葉銘湊到他身邊：

“其實我還真的挺期待團建的，上學的時候法醫專業的人少，這種活動也不多，而且我挺想看我們同事相親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你葉哥還是你葉哥

人家開會他要煮人頭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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